考据学和辨伪学

郄彦辉

考据学又称考证学或朴学，主要的工作是对古籍加以整理、校勘、注疏、辑佚等。关于清代考据学对后世的作用和影响，有些学者认为，考据学“了无益处”、“究复何用”，完全否认考据学的价值和对后世的贡献。实际情况到底怎样呢？我们知道，清代考据学者不仅对传统儒家经典进行了全面的整理和研究，而且还对诸子百家、史部、集部等更大范围内的传统文化典籍进行了清理和爬梳。他们通过校勘、辨伪、辑佚、注疏、考订史实等多种手段，对浩如烟海的古代文化典籍做了去伪存真、正本清源的工作，使许多面目全非、久已散佚、真伪混杂的文献基本恢复了本来面目，使许多晦涩深奥、不能卒读的典籍，大体可供阅读研究。
如果没有清代考据学者的整理与研究，近现代学者要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的学术，不知要走多少弯路，耗费多少精力。尽管其研究和整理尚未能进入理性的批判与反思这一层，但他们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了较为翔实可信的资料。诚如郭沫若所说：“欲论古人或研究古史，而不从事考据，或利用清儒成绩，是舍路而不由。”
的确，清代考据学是研究传统文化学术最基本的方法。不论是近代学者，还是现代学者，无论其承认也好，讳言也好，只要是以我国传统文化典籍为研究领域或研究对象的，都或多或少地要运用清代考据学的成果和方法，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。近代学者对清代考据成果和考据方法的广泛运用和借鉴，充分说明了考据学具有很强的科学性和强大的生命力。
杜宾根学派的《圣经》考据学从根本上动摇了基督教的传统信条、教义以及对产生信仰唯一来源的《圣经》的信心。在对早期基督教会史和《圣经》的批判研究中，杜宾根学派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神学派别，达到了当时所能达到的最高程度。它把基督教历史中记录的所有奇迹都作为人类本身的思维创造，当作一种人为的伪造而彻底摒弃。从而恢复了早期基督教的真实面目，奠定了研究早期基督教会史的科学基础。
所谓辨伪，就是对某些有真伪问题的事与物进行考察鉴别，确定其真伪。它的涵盖面不小，举凡古史事、古书籍、古器物、古碑刻、古字画等，只要是有真伪问题的，均在其辨识之列。这是广义上的辨伪。狭义的辨伪，则是历史文献学中的一个分支，它是研究、辨别古代史料的真伪和古代书籍真伪的专门性学问。学的案考据例在中国俯拾皆是。《四书五经》注解，就是最好的佐证。而在欧洲，没有一本古希腊著作或者前罗马著作的注解是超过正文的。当然，徐松岩先生可能是一个例外，他是一位能用《不列颠百科全书》来注释古希腊历史的大师。相信在徐松岩先生的不懈努力下，《希罗多德历史》注释部分超过正文，指日可待。
考据学，说白了就是溯源，在正常情况下，间隔时间越长，越难溯源。但古希腊问题，欧洲人则彻底打破了我们的认知，他们在无考据学传统的情况下，创造了一个伟大的古希腊历史。
他们一会儿自称，在古老的教堂里发现了某本古希腊或者前罗马著作；一会儿自称，12世纪以来，开启了阿拉伯文献翻译运动；一会儿自称，十字军东征的时候，从君士坦丁堡发现了埋藏已久的古希腊文献；一会儿自称，君士坦丁堡陷落的时候，大量希腊学者或者是希腊文献的搬运工，把这些文献带到了西欧。
后来，自称的说法则越来越传奇，19世纪，年纪轻轻的凯尼恩自称在埃及或买或捡，得到了亚里士多德《雅典政制》。又经过年纪轻轻的凯尼恩的伟大释读工作，《雅典政制》得以重见天日。
可在2个世纪之前，同是英国人，伪造出了一本臭名昭著的亚里士多德《亚里士多德的杰作》，这本书畅销百余年后，有学者才意识到这是一部伪作。
这本书的问题之一便是早在公元前322年死了的亚里士多德居然信奉耶稣。所谓的公元纪年，便是以耶稣出生年份为准，进行编排的时间。公元前322年的另一个意思便是，耶稣出生之前322年。
这根本不是考据，这是盲从，这是故事大会。
拿着片言只语去伪造出一本书来，其实中国古人早就这么做了。
中国伪造文献的历史可是都比法、德、英、美四国的建国时间都要悠久，欧美人有什么资格拿这些“小孩子”玩意来诓骗中国人呢？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。
如果古希腊历史不是一部小说的话，那欧洲人所创造的拉丁文化确实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文化。但很不幸，古希腊历史的每一分，每一秒，都是由小说构成。这才能解释近在咫尺的意大利人“失忆”了两千年，才回忆起伟大的古希腊文明，回忆起伟大的古希腊文明是如何用中国纸、中国印刷术来改变欧洲世界的。
至于辨伪学，实际兴起于朱熹。两汉是已有辨伪概念，但无辨伪学，西汉·扬雄《扬子法言》便提出，很多署名黄帝的书，都是伪作。
同样的道理，经度概念和经度学是两码事。经度概念只是知道经度的雏形阶段，这以后，还要有许多概念需要确立，才有真正意义上的经度。
这也是为什么伪托勒密《地理学指南》要等到1540年出版的原因，时间点没到，某个东西就不应该出现。
凡事都不必考虑前因后果，那CPU都能说是伏羲发明的。
话说回来，辨伪学实起于朱熹，到了明清，辨伪学便越来越盛，也是到此，辨伪学便形成了一个传统。
我们今天敢去质疑古希腊，能做一定的系统地整理，这其实都要归功于中国古代辨伪学。可以说，没有中国古代辨伪学，就很难有今日的西史辨伪。
这也是为什么我敢说，没有中国，伪史必将横行天下。原因便是除了中国，没有地方有体系完善的辨伪学。如果一切从零开始，有多艰难，读者可以自行拿着印度人或美洲土著民去想象。